《神曲·天国篇》读书笔记

在炼狱最顶端的伊甸园，喝完消除罪行的勒特河水，再喝恢复善行的欧诺埃河水，然后经历火的洗礼，但丁跟随着女神贝雅特丽齐飞上天国。天国的构造如上图，其实上图已经把整个地狱、炼狱、天国的构造完整地表示出来了。看样子，天堂是非常大的，能容纳更多的灵魂。

天国里面按照灵魂的完美程度，分成了九重天，最顶层就是至善至美的上帝。天堂也是分等级的，所以，不管人间还是天堂，阶级无处不在，有阶级，问题就多了。天堂里面的人物几乎都是带个“圣”前缀的，例如“圣彼得”、“圣方各济”、”圣多明我“、“圣玛利亚”等等，总而言之，即圣徒。对于圣徒的描写，但丁无法使用凡间的比照物，无法使用人类拙劣的词汇，而是玩虚的，用”光“来描写各类天使、圣徒，乃至上帝。也就是说，越完美的灵魂越耀眼，越难以用凡胎肉眼注视，大部分都比太阳更加光芒万丈。

读《神曲》，长长的长诗，晦涩难懂，其实心里最好奇、最想知道的是天堂究竟长成什么样子？但是一翻开天国篇，蒙了，全是光，到处是刺眼的光芒，一个比一个更加刺眼夺目，但丁写的好辛苦，读的我也好辛苦。但丁祈求缪斯女神、祈求阿波罗赐予艺术的灵感，帮助他描绘天堂的完美，但结果仍然是光。作为教化意义的长诗，我觉得，天堂应该是至善至美令人向往的地方，要不然谁还想上天堂呢。类似于革-命-家把共-产-主-义描绘得比天堂还美一样，必须有吸引力，能忽悠人，会蒙懂骗，才能让人心向往之。问题在于，看完了天国篇，并不感觉但丁的天堂有多美好，并未产生无限向往之情，或许，凡人是无法理解那种至善的，或许，原因在于我不是基督徒。中西文化差异可见一斑。

除了描写光，天国篇剩下的是大量关于基督教教义、理论的探讨。这些理论，作为神学教材，单薄了点，作为思辨，简单了点。通过注释的讲解，恍然大悟：

P531（注释）这一方面是由于中世纪对诗的概念和对学术的概念并无十分明确的区别，另一方面是由于这一事实：倘若但丁放弃有关学术的谈论他就得考虑如何解决他放进诗篇中的题材会使预定三十三章的篇幅显得太长的问题：根据他对《天国篇》的总的构思，他所想象的天国及其居民均具有抽象性，不容许他再像《地狱篇》和《炼狱篇》那样运用风景描写和心理刻画多样化的人物性格，他就只能谈论哲学和神学问题，这些问题对我们在思想上和他距离这样远的人们来说，意义甚小，对他来说，却极其重大。

也就是说，最终还是个形式与内容辨证关系的实际案例。按照但丁的想法，神曲长诗必须是100章，地狱篇34章，除开第一章是个引子，地狱篇实际33章，炼狱篇33章，天国篇33章，总共100章，而且每章的行数基本相等，还得押韵。所以，欧洲文艺复兴继往开来如但丁，也是吃喝拉撒的凡人，写名著也得讲究谋篇布局，注重形式美，这一点很重要。老实讲，田德望先生翻译神曲实属不易，尤其是天国篇，年事已高，力不从心。总体来讲，译者选择了将“诗”翻译成“散文”，是一大创举，对于普及世界名著应该是极有好处的。但是总觉得这散文的行文语句实在是曲折拗口。尤其是“的”字的大量使用，译者总想将原文大量的定语或状语在一个中文句子里表达完，诚然，如此可以完美做到“信”、“达”，却不令人觉“雅”。这让我想起白居易写诗给老太太审阅之典故。太过迂回曲折的行文，固然世界名著，也会吓跑很多人。还好，花了极大的耐心把《神曲》读完，收获是满满的，而且大部分获益之处是不可言传，只在心里。

以下为摘抄内容：

P529（注释）但丁把这些天体（行星和恒星）想象为细密的、发亮的球体镶嵌于一些由透明的物质构成的厚层之中，这些球形的厚层即诗篇中所说的九重天。但丁想象自己从一重天上升到另一重天时，总是恰好到达那颗行星在那重天中所在的地点。因此，他和贝雅特丽齐到达月球就意味着他们登上了月天。

P529（注释）中世纪民间故事把月球上的阴影说成是该隐由于犯杀弟罪，被放逐到月球上，受肩膀上永远背着一捆荆棘的惩罚。

P531（注释）恒星天把它的能力分配于它里面的各颗星，而其他诸天则都只有一颗行星，它们就都把各自的能力传送给仅有的那一颗行星，使得它向下一重天施加影响。这样，原动天的原始的、未区分的能力就区分出来，成为多种能力，从一重天传送给另一重天，直至影响达到地球。

P534（原文）兄弟呀，神的爱的力量满足我们的愿望，使得我们只愿享有我们现有的，而不使我们渴望别的。假若我们在爱中存在于此处是必然性，假若你好好思考一下爱的性质，你就会明白，在这九重天里，那是不会发生的事。……合乎他的意志是我们的至福所在……那时我才明白天上到处都是天国，虽然在那里“至善”的恩泽并非以同等程度降于各处。如同有时吃饱了一种食物，还对另一种有胃口，因而乞求这一种，并为那一种道谢……

P536（注释）一切超凡入圣的灵魂都在净火天和上帝相伴。当但丁游天国时，他们分别出现在九重天中与自己的功德相适应的天体里，为了使他了解他们的不同的幸福程度以及在世上时所受的天体星象的影响：例如“不坚定的灵魂”出现在月天，“为追求世上的荣耀而积极建立功业者的灵魂”出现在水星天，等等。月天、水星天和金星天这三重天也被称为“低等的天”，因为受其中的天体星象的影响而形成的性格倾向应该被人的意志克服或者抑制。在月天中出现的灵魂都未能坚守所立的誓约而被谪于这一低等的天的。

P539（原文）你所见的这些灵魂出现在这里，并非由于这个天体被分配给他们，而是为了形象化地向你说明，他们在净火天中所享的幸福程度最低。对你们人的智力必须以这样的方式讲解，因为它的认识只能从感性开始，然后提高到理性认识。因此《圣经》迁就你们的能力，把上帝写成有手和脚，而别有所指。

P561（注释）意谓人类的始祖亚当和夏娃不听从上帝的命令，偷食“禁果”；这是人类犯罪的开端和一切罪恶的根源，故称为“原罪”。因此人一生下来就有“原罪”。上帝为了救赎世人本身无法补偿的“原罪”，使自己的儿子耶稣降世为人，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这种惩罚使上帝满意，因为平息了他的愤怒，同时使犹太人喜悦，因为使他们消除了对那些崇拜圣子的人的仇恨。

P562（注释）意谓假如圣子没有降世为人，为人类赎罪，一切其他的办法都不足以满足正义的要求，因为任何一个人均不能抵偿全人类生来固有的“原罪”，需要一个既是人而又高于人们之上的人为全人类赎罪，这个人就是圣母玛利亚所生的耶稣基督，因为他既有人性又有神性。

P566（原文）如果天性发现命运与之不和，他就像任何其他的种子播在适宜的土地之外一样，得到不好的结果。如果下界的人注意天性奠定的基础而顺应它，他们就会得到良好的人材。但是，你们强使一个生来就适于佩剑的人去从事于宗教，把一个适于布道的人拥戴为国王；所以你们的足迹就偏离了正路。

P588（注释）他认为世界历史分为三个时代：圣父时代，圣子时代，圣灵时代。人们称他为第三时代的先知，因为他认为这个时代将以默想、仁爱、和平为基础。但丁由于渴望教会恢复健全状态，在思想上和他接近。

P591（原文）因为不论对应该肯定的还是对应该否定的命题不加区别地匆忙下断语的人，是愚人中的无以复加者；因为匆忙形成的意见常常引发错误的论断，自以为是的情绪随后就把心智捆绑起来，使它不能认识错误。到真理之海去探求真理而不知道探求的方法者，离岸下海的结果比劳而无功坏得多，因为他回来时情况不像出发时那样。

P591（原文）不要因为看到一个人盗窃，另一个人奉献，就自以为知道他们在神的判断中结果如何；因为前者可能升入天国，后者可能堕入地狱。

P614（原文）关于那一瞬间，我只能这样说，凝视她，我心中就一切其他意愿皆空；在那永恒的欢乐之光直射贝雅特丽齐的眼睛，由她的美丽的明眸反射到我的眼帘中，使得我感到心满意足时，情况一直如此。

P631（注释）天国是通过三超德中的“爱”和“望”进入的，热烈的爱和强烈的希望战胜了神的意愿，但不是像人战胜他人那样通过武力，而是由于神的意愿自身愿意被战胜。被战胜了，它又转过来以其善心战胜人们（给予他们恩泽）。

P639（原文）人类的肉体中的人性如此软弱，以至于在世上开始的善事保持不到从栎树发芽到结果那样长的时间。彼得既无金又无银开创了教会；如果你观察一下每个团体开始是什么情形，然后观察一下现在蜕化到什么程度，你就会看到白的变成了黑的。

P645（注释）在基督徒们的眼中，天国是真正的家乡，而人间是他们被放逐之地。

P647（原文）信仰就是所望之事的实底，是未见之事的确据；我认为这是信仰的实质。……所以信仰又具有论证之意。

P660（原文）我经常乐于注视那位圣女的、满怀爱慕之情的心，当时比以前任何时候更渴望把目光移到她身上。当我转身凝视她的笑容时，我心里觉得，如果那些魅力足以通过悦目而使人赏心的人体的自然美或者人体画的艺术美，所有这些美全都加在一起，比起她那向我闪耀着光芒的笑容的神圣的美来，就似乎等于零。她的目光给予我的力量把我从勒达的美丽的巢中拖去，一直推到运转最速的那重天中。

P672（注释）时间本身也是创造物之一，在上帝创造天地，特别是原动天时，时间才开始。

P676（注释）但丁认为，贝雅特丽齐的美不仅超越了人的心智所能理解的限度，而且只有创造这种美者（即上帝）才能完全欣赏。

P676（注释）净火天是纯粹由光形成的天。这光是心智之光，因而能为赋有理性的一切被创造物（即诸天使及人类）所理解。这光充满了爱，这爱即对真善之爱，这对真善之爱的感觉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快乐。

P680（原文）啊，圣女呀，我的希望在你身上得到生命力……

P692（注释）因为善作为意志的对象完全集中在上帝，在上帝之外，就只有不完美的、有缺陷的东西。